“抽象”一词原指人类对事物非本质因素的舍弃与对本质因素的抽取。抽象的形式很早就在各类艺术中存在,但作为自觉的艺术思潮的抽象艺术在20世纪初才兴起于欧美。诸多现代主义艺术流派如抽象表现主义、立体主义等均受此影响。抽象绘画试图揭示的是一个“完全非实在的个人经验世界,其形象系统在自为的语汇的演进中构成和完成”。
就艺术语言而言,抽象绘画大致可分两种:第一,对自然对象的外观进行删减、提炼或重组;第二,完全舍弃自然对象,以纯粹形式构成出现,学术界称之为“纯抽象”。前者有两种类型:一种以自己对事物的概念为创作依据,减去被认为是次要、偶发的因素;另一种则从个别特殊的自然对象中抽取艺术形象的模式。后者即“纯抽象”,并分为热抽象和冷抽象两类。热抽象代表艺术家是康定斯基、米罗等;以马列维奇和蒙德里安为代表的艺术家则被归为冷抽象的代表艺术家。
1910年,康定斯基创作了《构图2号》,这是他走向抽象之路的开始。此后,他开始借音乐标题来提示自己的潜在意图,如“构图”、“即兴”、“抒情”等。他通过线条、色彩、空间和运动来表现艺术家的感情意识,而不再参照自然物,他说他要表达“更优美的感情,虽然这种感情是莫可名状的”。冷抽象的代表蒙德里安则把造型视为一种手段,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抽象符号才能把丰富多彩的大自然简化成有一定关系的表现对象。这一思想使他通过直角、通过把色彩简化为原色,并加上黑和白,成为一种非全等的、对立的均衡。
准确地说,抽象绘画真正得到中国艺术家的响应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在那一时期,抽象绘画风靡一时,最具代表性的抽象画家是庞壔和葛鹏仁。庞壔对于抽象艺术的选择深受父亲庞薰琹的影响,在20世纪70年代,庞壔的创作主题仍是现实主义的,如《犟姑娘》《万众心相随》《东渡》《冬》《藏女》等。标志着她转向抽象绘画实验的作品,是创作于1980年的《桂林行》,这幅作品截取了象鼻山的典型形态,忽略其背景,使其成为一种近似于抽象形态的结构。她于1981年创作的《礁石》和1983年的《敦煌路上有感》则为她开启了通向抽象绘画的大门。1984年到1985年间,庞壔赴欧洲游历,这为她抽象绘画语言的确立奠定了基础。回国后,庞壔就一直以青铜器为创作源泉,以青铜器的纹饰为抽象绘画的主要元素来源;其中,《青铜的启示》可谓一个标志性的作品:形、色、线的跳跃性呼应,使画家的笔触如笔墨书写般的轻松自如,色彩的相互叠压渗透,使画面充满轻盈的韵致和美感。庞壔的绘画状态是自由的,她所追求的抒情性抽象与其个性不谋而合。
如果庞壔可以看作冷抽象的代表画家的话,葛鹏仁的作品就可以看做热抽象的典型。其研究生毕业创作《青海湖畔》可看作是代表作品,从这件作品不难看出,形式主义追求成为画家创作的首要目标。在经历一段时间的碰撞后,葛鹏仁终于转向抽象表现主义的创作,1987年的《天—龙》可以视作他的表现性抽象风格形成的标志。葛鹏仁的抽象绘画一直离不开表现主义的影子。他的作品体现了表现性抽象的艺术宗旨:忠实于自我的内心情感,关注人类存在的价值。在这件巨幅作品中,写实形象荡然无存,形色的交叠渗透将画面结构变得动荡不安,挥洒的线面痕迹充满了激情和张力。
经过改革开放后30年的发展,中国当代的抽象绘画趋于成熟,出现了一大批抽象画家,如周长江、孟禄丁、张方白、于振立、丁乙等。在当代艺术家当中,孟禄丁的经历颇为独特,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以《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成为理性绘画的代表画家之一;然而,此后不久他改变了自己的艺术主张,并在1988年提出“纯化语言”的观点,接着又从“理性绘画”的领地中一头扎进抽象绘画的世界。孟禄丁的绘画风格一直变动不居,在最近几年的创作中,他创作了一批近似于波洛克滴洒式的抽象作品,在这些被孟禄丁命名为《元速系列》的作品中,借助转动的圆轮甩开的色点有规律的排布在画面上,像爆炸之初的宇宙,像纷落在夜空的流星雨。#p#分页标题#e#
张方白的抽象作品都是从具象形态中抽离而出的,在此基础上反复修改,最后剩下最大限度纯化的形。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鸟的系列》。在此系列作品中,鹰是最常出现在画面上的形,它代表着雄性的意志力和生命力,在那些庞大而凝重的鸟形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对生命的渴求。
于振立从1988年开始半抽象和抽象的实验,1989年创作的《吃喜酒的女人们》以及《点划具象》预示着他的创作开始从表现主义风格转向抽象风格。从1990年开始,他连续创作了近百幅《生日手记》系列作品。出于对中国传统艺术如书法的理解,于振立将书写性融入到抽象绘画当中,将中国传统艺术中的书法和绘画中“气”和“韵”转化为画之“气韵”。
从1988年开始,丁乙就一直从事《十示》系列作品的创作。《十示》系列作品强调的是“形式即精神”,但这绝不意味着丁乙的画是形式主义的,那些密集排列的十字符号只是通过一种理性的方式,用来探究画面的空间。对丁乙来说,理性面目只是理性艺术作品的表象,而作品所涵盖的观念则完全超出了画面的范畴。因此,丁乙制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让人们无法全神贯注于他的画面,从而强烈感受到一种画面之外的东西。
20世纪90年代末,抽象绘画开始逐渐冷落;不过,抽象画家并没有因此放弃激情和理想,他们在纯化语言、建构本土语汇的努力日见成效,绘画摆脱了西方语言模式,大量引入本土语言、图式和画面结构,抽象绘画也在形式和趣味上开拓了更为广泛的领域,所有这些都显示出中国当代抽象绘画的日益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