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0年11月15日
地点:中央美院版画教研室
嘉宾:苏新平 陈琦 刘礼宾
赵虎:各位老师,你们好!今天我们谈论的话题是中国水印版画在当代的转型,这不仅是版画界遇到的最大的瓶颈问题,也是当下中国艺术界遇到的最大瓶颈问题。几位老师都是中国艺术界具有代表性的版画家和理论家,对这个话题是最有发言权的,希望大家敞开了谈。
刘礼宾:对于中国水印版画当代转型这个话题,我想先从陈琦前两天的展览为一个契机谈起,我之所以关注这个展览,是因为我从中看到了版画在当代的艺术定位和表达可能性。其实这个展览已经不是传统版画的概念了,它里面有一个很核心的问题,比如徐冰的版画,他是从版画复数性开始了他的当代艺术的创作,强调的是版画的复数性;而陈琦却恰恰相反,强调的是版画的单数性,强调版画本身的不可复制性,这种本身的不可复制性与作为艺术家本身的存在是不一样的,这是从观念上的不一样。还有一点是从技术上,我觉得在当下的中国当代艺术语境中,技术已经变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再是以前的“技不如道”了。
回头看中国二十世纪版画的发展,经历了从早期鲁迅倡导发起的左盟木刻到后来的延安时期的革命版画,再到建国后富有揭露性、批判性风格的版画,然后转而为为社会主义服务的版画这几个阶段。而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版画就开始面临了一个困境,就是有了个性表达的诉求,但由于当时版画本身的艺术语言有限性造成了版画在当时发展的一些局限。这个时候,苏老师创作的《蒙古人》系列在当时版画界引起了关注,让大家看到了版画原来也可以这样画,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陈琦:中国是版画发明国之一,从发明到现在,一直沿着雕版水印的这条线发展。我认为水印不单纯是一个技术方式,更重要的是一个文化载体,其中包含着它的文化观念。从这个角度去看,所有的文化或观念,不管在什么样的时代,它都需要不断的更新、转型,只有这样,这个文化才能得以传承、发展,才会有新的生命活力。所以,我觉得中国木刻画发展的每个时代都是有新东西新血液的。发展到今天,版画的功能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过去的那种图像复制的功能,而是越来越回归到版画作为艺术的本体上来了,是艺术家思想、观念、情感的表达手段,是艺术家创作的媒介,可以说,版画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到过今天这样的高度和自觉度。
我觉得当代中国水印版画的转型,一个是技术上,另一个就是观念上。上世纪50年代,批判现实主义木刻开始转型,观念上的转变主要是从过去西方批判现实主义转为讴歌式的,歌颂新生活、歌颂新中国,在审美上转向雅化,技术方式上开始注重向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学习。而到了今天,艺术家更多地从为政治服务中剥离出来,更加注重艺术家个人生命的体验和思想观念的表达,这也就又面临了转型。那如何在当代转型呢?一是从观念上,如何能够让这种媒介与艺术家自己的艺术思想表达作一个天衣无缝的嫁接;二是在技术层面上,如何使得观念表达在技术上或水印版画的本体建设上能更上一个台阶。这两者是转型必须面对的,二者缺一不可。如果有一个好的观念,但在技术上、语言形式上没有突破,没有自己表达的系统,那所要表达的观念可能就会被淹没。同样,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技术而革新,没有观念支撑,那作品显然也是没有太大意义,因为缺乏内在的东西,没有思想性。
苏新平:没错,技与道是密不可分,不可割裂的,技术是语言的一部分,对每个艺术家都很重要。只有技术学到位了才能表达,如果没有技术,或者技术不过关,就是想表达也是表达不清楚。前些天我看齐白石自传,整本书都是在谈他的一生是如何追求技术,如何把绘画的技术锤炼到位,然后去养家糊口。水印版画也是一样,技术是否被锤炼到位,这是很基本的,然后才有可能很好的表达出你的思想。#p#分页标题#e#
刘礼宾:其实这个技可以更扩展一点,我觉得它不仅仅是绘画的技能和技法,技术本身也是承载着某种文化含量。也就是说,当技法落实到艺术创作中的时候,如何使人一下子感觉是当代的,这里不是说的单纯的技术本身,而是这个技术中蕴含的或传达出的信息是否具有当代性,这是个核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