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本地铁售票厅》 油画 1987
莱昂·科索夫(Leon Kossoff)是伦敦画派的第一代艺术家。他的作品独具特色,即闪烁着泥性的光辉。这里所谓“泥性光辉”,指画面颜料像泥那样湿润、堆砌及其闪烁着光彩的感觉。他用表现主义的手法,描绘他的家人、亲密朋友以及伦敦市井生活场景。由于他孩提时代经历的战争阴影,画中的人物通常显现出孤独、无奈和忧郁,他的画风粗犷,表层极其厚重,相互挤压,并用粗色线勾勒,显示出特殊的力度,画面的历史沧桑感和线条浮动感油然而生。
科索夫是大卫·邦勃格(David Bomberg)的学生。邦勃格从求学到1957年逝世一直都是英国最优秀的画家之一,只是由于性格和画廊追逐利润的缘故,在伦敦名声不扬,但他对科索夫的影响极深。他教诲学生不是将目标定在精确或完美上,而是定在一种有机结构上。在邦勃格的影响下,科索夫将邦勃格的方法与当代题材结合起来,画了一系列以都市风景为题材的画。画中笔触翻腾,统一和混乱之间恰好保持着平衡。科索夫还创作了基于基尔本地铁车站灰色环境的系列创作,和基于哈克尼景观的系列绘画。画面以不安定的手法进行处理,颜料或滴淌、或拖曳、或轻拍、或堆聚,给人的印象是,油画表面似乎在动,有类似后期透纳作品那样的光辉,虽经厚涂,其最终表现出的微光,却是一种未经刻意加工处理的自然显像。
科索夫不认为现代艺术和传统的决裂。他从上世纪50年代至今,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即每个星期至少一次去特拉(Trafalgar)大厅临摹古画。他也常去国立美术馆研究和用素描临摹伦勃朗的画作。科索夫回忆道:“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我天天到国家美术馆去看伦勃朗的画,而对原作进行反复画素描。”是那些作品深深地激发了科索夫。他深信塞尚的格言:“通向自然的路经过卢浮宫,而通向自然才能回到卢浮宫。”科索夫确实受伦勃朗的影响很大:一是选择模特和绘画主题上,伦勃朗“不是选择希腊维纳斯,而是一个洗衣妇或者一名刚从谷仓出来双脚沾泥的赤足者”。科索夫有着一种伦勃朗式的有偏见的选择,他的裸体画不是关注那些妇女的个性,而是她们在艺术空间里的存在;一方面是这四分之一侧面人像所含有的伦勃朗式的活力,他从幽深处直视画外,这感觉依然如故;还有一方面是颜料中埋藏着内在的光辉隐约闪现,通过挤压牵拉所形成的纵横交错的笔触,把多层次的细微结构一带而出。伦勃朗的驾驭自如的绘画技巧让科索夫神往。这在后来的科索夫作品中,时时体现出伦勃朗的要素。
科索夫画中的那种过度厚涂与贾科梅蒂雕塑那疙疙瘩瘩的铜铸似的皮肤有太多相似之处,他们都在努力实现作品与对象的陌生感和差距感。与贾科梅蒂相似——在科索夫的画里,不单是在他的雕刻里,把形象剥脱到只剩下心灵的翅膀,然后进行再造。尽管科索夫的画中颜料成堆,但这是绘画的而不是雕塑的形象,不能当作色彩的浮雕。但它们有效成因是雕塑般的物质结构,而心理效果却是绘画的,还保存了那颜料特有的宝贵的流畅和柔顺。
科索夫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素描状其形,他相信艺术家所见的组合形式无穷无尽。也许在外人看来,画了二十遍之后的头像,与最初半小时画的效果没太大差异,但科索夫相信那幅画中已具有了二十个灵魂,他已经将他所要表现的最后产物表达出来。在科索夫的油画作品中,为了表现本质,他设法让油彩动起来,去改变那反复修整的迟缓及停滞,让体积具有活力。他认为:除了调动色彩的表现力之外,那些流体色层中果断线条所用之素描手段,在带动全画面中起到关键的作用。#p#分页标题#e#
科索夫12岁就开始用素描和油彩来表现伦敦。他画过老城、威尔斯登建筑群、约克大道,还有道斯顿,他用油彩画过二战时被炸的地带、建筑场所、挖掘区、铁路,还有威尔斯登附近的一个儿童游泳池,这奇特的、多变的光,无穷尽的街道,还有挥之不去蔓延于都市的不寒而栗的东西。他仿佛感觉到一个被遗忘多时,可能是孩提时代记忆的那样隐约闪现,如果童年时光被重新揭示,那将会为他平复现在的伤痛,有着重要的期待作用。由于科索夫经常在博物馆和大街上画速写,从中发现了一种具体的色的混沌和含蓄,归根结底,那就是一种泥性的本质。
对于科索夫而言,犹太人的情结,深深地埋在他精神框架的底层,他的文化背景像其老师邦勃格一样,渗透着犹太人的记忆。他所画他的父母,大量地动用作为一个东头区犹太人的集体阅历,构成了20世纪艺术史中少数对衰老与所需的有力思索。他所画的普通伦敦生活景象和社会形象,包括在公共浴池、市场和地下通道内挤得铺天盖地的下层人物,从不按任何潜在的等级和社会层次进行分类。他们既不能亲近也不能从他们社会网络的折磨中逃逸,而只能忠实地反映了他们(犹太区)的民主传统。科索夫的绘画色调永远是阴沉而带有病态的情结,仓促地勾勒出来的粗黑线条,给人以沧桑和无法承受之重,折射出一种怀旧心态,借此表达他那忧郁的心情。他描绘都市生活的庸碌情境,完全沉浸于英国的现实生活,突出其紧张感,和追求闪烁着泥性的光辉。这就是科索夫油画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