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温暖——关于谭平的铜版画近作

谭平《无题》版画 2005

　　2000年以来，谭平的艺术虽然在材料、形式上有多样化的变化，但有一个明确的指向，那就是脱离199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艺术中过多的意识形态表述，从社会化的道德评价与批判，转向人的内心，转向艺术的视觉性。即如我5年前在评价他的作品时所说：“谭平的作品逐渐过滤了那些不必要的现实生活中的嘈杂之音，而呈现出清澈明朗的心境与气象。”

　　最近有机会到谭平的工作室，看到了他的铜版画新作。虽然在风格上仍然延续了前几年的基本图式，但其中有许多令人感兴趣的东西值得回味和反思。

　　首先使我意外的是谭平的这批铜版画作品的尺寸。在我印象里，铜版画受到材料与设备的局限，大多是50厘米以内的小型作品，而谭平的这批作品可以做到100厘米的长宽，据他讲，如果需要，可以印出长达200厘米的作品。是什么“秘密武器”帮助了谭平在画板上自由驰骋?原来他是在中央美院版画系最新引进的一套大型铜版印刷机上完成了自己的艺术实验。说来有趣，位于中央美院版画系地下工作室的这套机器，是意大利人的捐赠，他叫路西，从家族继承了全套的铜版印刷机的设计与制作。通过意大利著名评论家奥利瓦的介绍，他将这套机器捐赠给中央美院。为了使这套机器适合中国的“水土”，他们在中国待了两个月，坚持用中国的材料和颜色进行印刷，例如，他们就试验成功地使用中国的夹宣纸印出了精彩的版画。

　　大尺寸的幅面解放了谭平的想象与构图，他可以像画抽象画一样，挥笔在版上自由行走，并且充分享受了铜版画的微妙与手绘抽象画所带来的精湛与自由。作为一位著名的版画家，可以说，谭平的绘画的方法就是版画的方法，他的抽象绘画是由他的版画确定基础并受到版画的影响，简洁、概括，在二维平面上呈现出宇宙的空间。当然，也可以说，谭平的版画，受到了他的绘画的影响，借助于具有创新性的铜版印刷机，谭平超越了铜版画的技术屏障，获得了架上绘画的自由与抒情。奥利瓦看到了谭平的作品，对他说，你的画非常具象，表达了生命。而在我看来，谭平的作品，具有很强的手工绘画感，和我的想象中的铜版画非常不同。

　　通常，我们所看到的丝网版画，具有水性的视觉感。而铜版画，则具有油墨的油性感。但是，在谭平那里，这种感觉出现了转换和并置。由于谭平试验使用了中国的宣纸和颜色，在他的作品中，我看到了中国水墨的韵味，不仅有书法中的飞白，还有那种由水墨浓淡所形成的线条的立体感。

　　对于谭平来说，这样便利与敏感的机器，将画家在版上的手工绘画，通过腐蚀，获得了高度敏感的呈现，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谭平从事铜版画有20多年的历史，1980年至1984年间，他在中央美院版画系向伍必端、王维新诸位先生学习铜版画。1989年到德国，也是专攻铜版画。但是他有10年没有做铜版画了，只是在2000年后做过一些木版画，近几年则用很多时间去画大幅的抽象油画。对于谭平来说，与铜版画的再次相遇，有一种和老朋友重逢的感觉。就像2年前带学生到深圳观澜版画基地，闻到了松节油、汽油、酒精、硝酸这些熟悉的材料的味道。谭平说：“过去做了这么多年的铜版画，第一次获得了这么丰富的感觉，第一次对技术、材料、机器有这么多的要求，过去达不到这种敏感的程度，比较‘木’。铜版印，腐蚀的微妙，在纸上都呈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