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的幽灵：刘艳的油画

　　刘艳的画介于抽象与表现之间，她的作品应该是一个整体，表现的意象与抽象的构成总是相互穿插，不是固定在哪一个画面上。如果单看她的某一幅画，可能会觉得哪种关系哪种笔触在哪儿见过，如果联系起来看，效果就会不一样。把刘艳的绘画作两部分来阅读，就是用一部分来解释另一部分，因为她的抽象部分并不好理解，任何猜测都不如她自己的表现。抽象绘画总是强调形式的纯粹，但装饰性的形式并没有绘画的意义，形式总是与文化、心理、社会的因素相联系。我们把抽象分为自然的抽象和文化的抽象，前者来自自然的客体，后者来自文化的客体，像赵无极的抽象绘画，表面上看是自然的山水，实际上则是中国水墨画的传统，还是文化的客体。塞尚的绘画并不抽象，但对自然作了几何化的处理，为抽象艺术奠定了基础；后来人们发现客体本身存在抽象的因素，如都市、工厂、机器等，这些现代文化的客体被自然地吸收到抽象的形式中。不过，这种抽象仍然是用现代艺术的形式复制现代文化，精神的内涵并不丰富，在抽象艺术中不占主导。这种情况在中国80年代的前卫艺术中也出现过，现在又出现在刘艳艺术的中。但时过境迁，刘艳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她的抽象不仅具有心理与精神的特质，而且还有个人经验的基础。　　刘艳的画像是一个记忆，一个远逝的往事记忆。灰暗低沉的调子，空旷模糊的空间，不像一个具体场景的暗示，更像一个记忆的通道。但她的画又不是记忆，而是对生活环境的抽象化表现。那个环境是一个充满记忆的地方，废弃的厂房、荒草掩盖的铁路、僻静的小村庄……。不过，这不是她的成长环境，是她寻觅到的“蜗居”。在远离喧嚣和嘈杂的都市，寻觅一个清静的地方。清静的地方是一片废墟，一个被遗弃的过去，她本来可以去探寻地方的历史，发出心底的感慨。她画的只是内部空间，在那种幽暗模糊的超现实抽象中，隐约可以辨认出厂房、机器的意象，在这个近乎单色的抽象中，只有偶尔出现的“幽灵”是有颜色的，它徘徊于废墟之中，不知是安然于孤独的存在还是徒劳地寻找往事的记忆。在她的画中，抽象与具象像是互不相干的两种叙事，一个是梦幻化的现实，它不像真实的存在，而是一个符号，对接于经验与记忆；一个是自我的化身，从心底的深处走来，从无所归宿中寻找归宿。刘艳的颜色其实是写实的，那种灰暗阴沉的颜色就是废墟的内部空间，偶尔有一块明亮，像是现实的光线照进历史，使灰暗显得更加悠远。废墟本身就是历史，是比刘艳的生命更漫长的历史，但她没有具象地再现它，而是在抽象化的表现中打上她心理的印记，将历史的废墟变成心灵的叙事。一个形象闯进了废墟，像一个木偶，也像一个卡通，那点鲜亮的颜色带有当代文化的气息，在那个空间里面显得那么孤立，没有协调与呼应，犹如心理世界总想排斥的东西。这个形象确实是象征性的，以现实的符号喻示内心的冲突，从都市的喧嚣中逃避出来，寻找精神与记忆的栖息之地，就像刘艳本人从都市来到偏僻的村庄、时光流逝中厂房与废墟。　　刘艳的作品是一种象征的心理的抽象，她没有刻意地说明，也没有视觉的取巧，她把艺术的追求隐藏在生命的经验和生存的状态中，使她的形式具有感人的因素，我们可能无法描述她到底画什么，但我们会被她感动，她的状态也是我们共同的状态，但她用她的艺术语言表达出来了，我们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