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学系大四的学生王文娟在学院旁的501艺术空间策划了一个“涂绘”的展览,这个展览正像她在策展人语中强调的那样,重新找回艺术的绘画性。王文娟的观点异常地鲜明,她要用这种绘画性艺术去纠正图像化绘画,这对一个在四川美术学院读书,又身陷四川美术学院创作风气中的学生来说,应该是富有挑战性的一次策展。通过这个展览也可以让我们反思绘画教学中存在的问题。 可以说,自从苏联教学模式进入中国后,中国的绘画就没有绘画性,这种绘画性是指通过笔触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力量,从而形成画面感。或者说,在我们的灵魂深处和艺术教学中,一直不思考浪漫主义的艺术传统在绘画教学中的重要性的,抽掉了浪漫主义的传统,表现主义在中国也就没有发展的可能性,这种苏联式教学导致了结果就是我们现在称为的学院具像画。 早年我们只注意到学院具像画僵化了艺术的方面,还没有讨论学院具像画,包括高考前的绘画训练模式在哪些方面阻碍了艺术的变革,我们现在看到了中国当代艺术在变革,但我们也看到当艺术在努力摆脱苏联绘画模式时,其实苏联绘画的技法仍然沿续着,即受过苏联绘画专业训练的人,即使是改为表现性绘画,也几乎无法摆脱这种苏联模式的约束,然后就是艺术语言上的表现力的苍白,到了1990年代初,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都在学弗洛依德的画风,但是都没有看弗洛依德的笔触,而只看弗洛德的笔触所导致的形象造型。将对弗洛依德的模仿变成了表面外形上的模仿,而没有进入表现力的模仿,这种从最简单的地方模仿来改变画风的做法,随着新生代绘画的出现而一直成为一种程式,即图像夸张但没有表现力,从新生代到波普化的绘画,说是波普,其实只是图像夸张的漫画,就是这种绘画已经在笔触上丧失了敏感度,而不是波普。 没有对笔触的深入理解,还不只是没有对浪漫主义以来的绘画性有足够的认识,甚至于这样的话,就根本不可能对审美现代性有什么理解,因为笔触的独立审美系统,从艺术上来讲这是笔触,而从现代性角度来说,这是个体合法性的确认。对笔触的审美感受的放弃甚至于还会影响到我们对艺术的物质材料使用时的理解,笔触教学在现在的美术学院教学中是苍白的,而肌理和材料教学更是一个很有问题的领域。 像弗洛依德的绘画到了中国后徒有扭曲的造型而没有笔触,塔皮埃斯的肌理和基弗尔的综合材料到了中国后也就变成了狗皮膏药式的模仿而不是综合材料的表现。所以我一再强调“肌理不是狗皮膏药”就是基于目前的教学状况而言的,对肌理来说,尽管它用上了综合材料,但它一样地就是笔触,因为这种些综合材料(如果我们暂时把它命名它综合材料的话)是表现力语言的现实方式,而不只是材料,但在综合绘画教学中,很容易就会把这种材料教学变成贴狗皮膏药的教学,综合材料原本是为了克服油画材料在表现力的单薄而要强化语言的感染力,但由于我们没有将这种艺术材料从语言的感染力来引导学生和让学生去体会材料和画面后面的精神力量,当然使这种综合绘画的教学成为了为材料而材料。现在用肌理和综合材料创作的艺术家作品大都是如此,他们教学的结果也只能是如此。 笔触,或者说是综合材料的笔触,扩大以后就是综合材料中的情感力量,那是需要有创作者的主体精神诉求的,它与其说是用手在创作,还不如说是用心在创作,所以这种教学首先是要教学生的是情感力量,这种情感力量是出自内心的,然后是大胆表现情感力量,这种表现能力也是要培养的,当然这同样需要很长的时间,就像练书法要先练胆,绘画学习也是要先练胆的。 其实综合绘画教学的基础是艺术感染力或者是艺术表现力教学,我重新对这种教学的命名作了这样的更改,综合材料只是这种感染力和表现力的手段,颠倒了这种顺序等于颠到了艺术与制作的关系,然后肌理在创作中也成为了死材料的堆切而不是活材料的表现。 正像表现性的绘画需要有表现性的情感内心那样,观看表现性的绘画也需要观众出于内心的情感力量,这必然是,真正的肌理在画面中同样会如好的笔触那样是会动的,而能进入这种肌理的审美一定也是受过这方面的视觉训练的,现在最大的危机是,在绘画性问题上,在表现力问题上,即使能让艺术家随便涂鸦,艺术家也没有涂鸦的胆量了。 #p#分页标题#e# 附:王文娟策划的“涂绘”展前言 图像成为符号使得绘画在对图像选择的基础上承载了太多关于社会、政治、心理的表述,符号与图像的勾连使绘画在平静、光滑、冷静的外表下与文化密谋,图像和符号成为文化的载体。图像的可复制性使得图像传播迅速且极易被借鉴和抄袭,创造力和知识产权在此受到合理侵犯,图像更新也进一步彰显了它自身的困惑。 绘画应当通过不可复制的直觉、手势、过程向绘画的生动、表现、书写再次礼拜。也只有笔触才能搭建个人化的语言方式,惟有它直面人的状态、情景,复写人的感性,领受虚无的恩赐。 涂绘是一种直觉,涂绘不是为图而涂,而是尊重主体在时间中所体验到的各种真实,运用情态,手势阻断人们通过符号解读作品的妄想,清洗视网膜上惯常的视觉垃圾,让视觉语言跟随情绪的波动和变化在画布上自然沉积。它放逐了用符号来解读作品的可能,在无计划无预谋的情景中展开,自动放弃了绘画合理再现图像的可能,用情绪和手感接近一个完整的视觉表达。而非绘图式的在计划中呈现原来的视觉预想。 因此,在今天重提绘画性显得异常必要! 王文娟 200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