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在谈到文学艺术的升华作用时,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从幸福的人不幻想说起,只有不满足的人才幻想。” 根据精神分析学派的学说,艺术起源于人类被压抑的性本能,而白日梦和幻想正是潜意识的原动力。在文学、艺术这些创造性的人类活动,每一部作品就像是一场白日梦和力比多的升华,他们是艺术童年游戏的继续,是现实中无法实现的种种愿望和梦想的替代品。 对于刘荣坤这样的艺术家来说,由于天生的敏感和突如其来的生活困厄,绘画遂变成了“一种忘却生活的手段、是深夜中的喊声、是忍住了的抽泣、是克制着的笑声。”(刘荣坤语)画面上原本遵循了几百年的定律和规则被忘记,画笔变得比以前的任何的一个时期都要随心所欲,随“感情”所欲,他们所面对的客观世界似乎也因此而变得透明、肯定,有时简直就是艺术家心灵的直白和回音。透过画面,我们可以直接抵达作者的心灵世界。这种灵魂的裸露状态令人感到惊讶,也为我们的解读制造了许多巨大的障碍,它促使我们不得不去大量研究艺术家的童年经历、社会背景甚至是家族的精神病史。在艺术社会学关于艺术家的传记研究中,艺术家的童年成长经历是特别重要的一个时期。 比如,没有人会怀疑凡•高患有精神分裂症。这位善于使用色彩的大师在人际交往中感到格外吃力,可以说一辈子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卖出过一幅画,他的画面上充满了撕裂的笑容和恐惧。这些恐怕与他童年生活在一个保守、严肃的基督教家庭所受的压抑有关。而另一位喜欢紫色和红色的挪威画家蒙克,则习惯于用类似于壁垒的栏杆和围墙把自己和人群隔离开来,这是人类最古老的防御手段。有意思的是蒙克童年生活的挪威,也是一个被冰雪和漫长的冬季隔绝的世界。 随着高更义无返顾地逃往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人们开始怀念从前没有机器的日子,开始思索我们在获得文明的同时更失去了什么?现代主义者喜欢在画面上堆砌僵硬的线条和呆板的动作,喜欢赞美原始的爱、生命、母亲或者生殖和性。人们隐退到了大自然的伊甸园之中寻求生命的慰藉,这种隐退既表达了对文明腐败性的忧虑,也是一种新的生活态度和艺术立场。 一位艺术家该如何去用他的艺术创造来回答生活的提问?他们大多数选择了返回,在画面上使用了类似儿童和原始人的线条,他们试图用儿童和原始人一样的眼睛去观察世界。透过这些纯净天真的眼睛,他们恢复了一个梦想的世界和一个远离文明腐蚀性伤害的心灵家园。超现实主义的巨匠米罗就喜欢采用单纯的线、干净明亮的色彩,东倒西歪的房子后面常常是滚铁环和倒立的孩子,知觉的支持顺序被视觉的幻想打乱。而亨利•卢梭的魔幻现实世界中,常有着出人意料的清晰和神秘,绿色、红色和黄色的风景中,潜存着不安宁的肃静。他们的艺术形象的创造便来自于本能的梦幻。 刘荣坤是当今中国艺坛一位极富诗人和音乐家气质的画家,他的艺术为给当今的中国艺坛留下了一系列充满抒情与忧郁、梦幻与真实、唯美与寂静的、极富音乐韵律感的日常叙事组诗。他的艺术真实地表达了自己多愁善感和优美的内心世界,在这个意义上,我把他的绘画看作是上述艺术传统在当下中国艺坛的一个延续。 在众多的以日常主题的艺术家中,刘荣坤以善于用色彩建构真实的梦境而独具一格。刘荣坤的艺术中始终潜藏着一种巨大的矛盾,这是所有想真实地表现自己内心世界的艺术家都不可避免的,但不同的文化背景使艺术家必须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来显现。这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创造自己艺术风格的必由之路,尽管这条道路充满荆棘和坎坷。 1988年至1991年刘荣坤就读于贵州民族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贵州独特的地域文化和色彩体系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种文化背景下,曾经孕育了一大批以善用色彩变化组织画面的艺术家,如:赵华、曹力和任小林,作为赵华的学生,刘荣坤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位。虽然他也接受了学院美术的正规教育,但是在现代艺术观念和老师赵华的影响下,他彻底抛弃了用学院方法进行创作的模式,一心挖掘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并用自己的语言方式表达出来。这种艺术语言从贵州的刺绣、木雕、傩戏、蜡染与后期印象派、维也纳分离派、巴黎画派等西方现代艺术中吸取养分,不自觉地打通了现代艺术与民间艺术之间的围栏,从中发现形式的力量和精神。#p#分页标题#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