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指的文化波普,从艺术创作的社会资源和文化资源的运用上,都与流行图像和大众文化密切相关。之所以表述为不同的内容类型,在于把我们所面对的当代社会现象,放在不同的意义层面加以思考。我们所说的文化波普,强调不是从政治意识形态也不是从商业语境,而是从经典的传统的价值观的层面去思考艺术的功能,探索当代艺术的道路。从图像的创作和运用上,是强调社会感、历史感、人生存的历史意义和文化观念与当代流行文化思潮和观念的矛盾与冲突。 1、媒介的社会职能和当代人的存在空间 我首先介绍关注媒体文化与当代人的生存的自主性,强调“文化”之性思考的波普作品。 我们的时代没有谁可以离开当代媒介而生存。如果一个生活在当代社会的人,不与书籍、互联网、电视、报纸和期刊打交道,不用电话和手机与别人联络,那几乎是一个失去全部感官功能的人。因此,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们的时代,甚至以后的时代更是如此,媒介成了我们的感官功能的一部分,是我们与世界联系的窗口。但同时也存在巨大的危机,我们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感官功能交付给了一个制度,交付给了一个集团和一群可能一生也未曾见过面的与我们同在的人。我们的“报酬”是我们不用自己面对采撷的抉择,而享受媒介的各种信息分类的提示。这是让人着迷的信息平台,也是一场类如战场的商场,又是充满种种偏见和散布谎言的“看世界”的通道。 我们再也不可能离开这个“通道”而生存了。 中国的波普艺术对此提出了中国的思考方式。 胡介鸣有许多出色的作品,特别是他用多媒体的手段,探讨艺术与介质与人的生命感受过程的关系,促使人们深入认识艺术的价值实现过程的诸多要素和环节,以及生命在体验艺术的价值的过程的分解。其中有一件关于当代媒体文化的装置作品,对当代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通过现代媒介的信息传递对人的作用特征,进行深入的剖析。 这件作品是用胶片连接组合成的一个迷宫,你从入口进去,当你不按指示箭头返回,你几乎很难出来,除非你犯规。而所有的胶片全部是各种各样的报纸版面,电视节目、主持人的画面。——是我们今天所有接受信息和延伸我们的视觉世界的公共媒体。我们通过这如此之多的窗口知道了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滋生着、梦想着、制造着神话,也在消灭着神话,以至于我们如果封闭了这个媒介的窗口,也就与这个世界隔绝了。所以,媒介的窗口也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而这个“一部分”是被左右着的。因此,我们享受着信息的丰富和多样,我们也迷失在信息拥挤的迷宫之中。 张培力有一件录像作品叫《标准发音》,内容是把有影响力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的屏幕作为符号以并列的重复发布的方式传递着同一的标准化的共同的信息内容。你找不到地域性,找不到个别性,媒介是一个过滤器,是一个左右你观看世界的窗口,它只给你一个窗口的“天空”——这个“天空”就是“标准发音”。就是说,我们享受着信息拥挤的自由通道的无比多样性,同时也不知不觉地被剥夺了选择权。在“标准”的名义下我们失去了自我的实质性。 王友身专用报纸作为媒体的符号,用视力检验表的“E”作为意义连接,以此组织成为他的作品。从20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到中后期,他一直用报纸去包扎生活物品,裱糊我们居住的空间。在此,他有一个很明确的告诫,我们的视力水准取决于当代的公共媒介,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公共媒介而看得更远。这是时代的悲剧,还是时代的运气? 洪浩的《藏经》是一本由他编制的《世界地图集》的书,作为一本世界之“书”传递的是关于不同版图的“区位”概念。谁在中心,谁在边缘,一是由自身方位和区域,二是由强势力量所决定,二者构成“书里的中心和边缘”的价值观。 我们上述介绍的几位艺术家的创作,都是直接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最为日常而又重要的媒介入手,但不同于此前对待媒介的政治性态度,而更多地是从文化、从当代人生存的视界方面思考:个体生命和媒介作为当代人类观看世界之间的“视界”问题。这比政治性问题有更深远的文化学意义。#p#分页标题#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