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森林》 200cm×150cm 布面油画 2010年
《小绿人》150×120cm 布面油画 2008年
何多苓的个人巡回画展被命名为“‘士’者如斯”,2011年5月8日在上海美术馆揭幕,9月将移步北京中国美术馆,再往后,计划去往欧美的重要美术馆。
策展人欧阳江河认为,“士”,也就是中国传统文人的精神,在何多苓身上有着不可多得的贴切体现。“中国文化的最高体现,很多人认为是绘画和书法。这里面隐秘和微妙的、知识分子的东西,如果在当代艺术里还有残存,还作为精神密码传递到某些人的身上,有可能变成什么?我们可以从何多苓这里辨认。”
风雨飘摇之时,我不应该叫孩子们出门
南方周末:你自己怎样形容这批新作?
何多苓:画法轻松多了,画得很流畅。这是我一直很喜欢的,笔到意到,不是用很笨的办法把形体画出来让大家看。画本身就是内容。
中国文化里,笔墨和内容是完全一体的。这是中国绘画对世界绘画的贡献。1990年代我在美国看中国古画的时候,受到的震撼远远超过西画对我的震撼。西方绘画的表现主义没有泼墨画那么考究、敏感。
实际上我不画国画,我画的是油画。我的画还是很敏感的,刷子加上侧锋、笔尖的控制,加上各种各样的油,还有油画底子的粗细很不一样。在情绪上、画面控制上我往少里走。画到最后,画变成你的技法和思想。那是极限的追求。南方周末:你现在的画青色比较多,冷色调比较多。
何多苓:很多画家年龄越大,画的颜色越暖,在我正好相反。蓝紫色在性格上是比较犹豫和压抑的。我不喜欢极端的情绪。明显的清晰的倾向,我觉得都应该在里头慢慢体味,不能过于强烈。我在1980年代的作品,现在回头看就很强烈了,而且有激情在里面,有一些极端的表现。
南方周末:过去你的画文学性特别强。
何多苓:我现在又回到文学性的时代了,但跟1980年代的文学性也有区别。那时候受超现实主义影响,是个人主义和英雄主义的意象,有很悲壮的东西。现在没有了,非常平和。
比如《睡美人》,我觉得画一个人躺着没意思,就画了盖着被子睡觉的美人鱼,用安徒生的典故,背景上是海棠树,类似中国花鸟的符号,有点传统花鸟的用笔。海棠和床结合在一起有种荒诞性,而且把空间切断了。传说中美人鱼会浮到海面上,很漂亮,但我限制了背景,美人鱼只是躺在床上睡觉,和水没有任何关系,尾巴也不起作用,而是成了累赘。
《兔子的诞生》,原型是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把维纳斯左右两边的人全部去掉,水是被污染的水。我用我在798买的一个盘子代替原作中的贝壳。《维纳斯的诞生》是古典人体美的典范,身体呈“S”形,表情也非常美。但我把她改造成了很惊恐的表情,身体蜷曲,而且我把关键部位全部遮起来,让她面对一种压力,或者被迫害的可能性,把古典美消解掉。但仍然有她自身的美。
南方周末:你的地震系列文学性更强。
何多苓:地震时我去了灾区,我印象最深的是儿童的死亡,太多了。我去的时候,北川中学正在往外挖尸体,废墟里埋了几百个学生,那种感觉特别强烈。两个月后我画了一系列这样的画。孩子的身体都是显得若有若无,中间完全断开,像被雾遮住了的幽灵。我在画的下方题了字,马勒的《儿童死亡之歌》有一首标题叫“当风雨飘摇之时,我不应该叫孩子们出门”。我写的是英文,并不指望谁都看懂它。作为画的标题太长了,就改成了“出门未归的儿童”。你会感觉到孩子们的灵魂正在回来,正在寻找一些东西。#p#分页标题#e#
南方周末:《母亲》这幅画很多人喜欢,看了很感动,你觉得打动他们的是什么?
何多苓:这幅照片是我在母亲去世以前两个月拍的,当时她一直住在医院,坐在轮椅上。母亲是严重缺钙,行动不便,最后全身衰竭,她活了86岁。母亲这张脸我画了很长时间,很不容易画,因为老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已经是一副躯壳了。但是你要画出很复杂的东西,好像没有什么语言,但你必须说出一切。
父母去世以后,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跟他们交流不够。在他们的晚年我挺忙的,也去得不多,有时候去了,也觉得跟老年人没有什么可交流。我画画的时候,感觉到有种交流。我母亲最喜欢桃花,每年坐轮椅都带着她去看桃花,所以我画了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