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学院》1509-1511拉斐尔(意大利) 底边约770cm湿壁画
历史画(Historical Painting),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以历史事件为题材的绘画,但西方美术史中“历史画”的概念已不仅限制如此,文艺复兴之后,杰出画家在历史画的创作中,借鉴宗教和神话题材,其目的是表现典型化、理想化的人文精神。因此,历史画的意义,与其说是对史实或故事的忠实描绘,不如说是对事件中所承载的善恶美丑进行的执着追求和无情的抨击,美术的感化作用和教育作用在历史画中表现得最为突出。
广义的历史画至少应该具备以下三方面的特征:其一、历史画具有典型的时代或文化背景;其二、历史画具有通过美术作品对社会公认的崇高理想、道德标准和唯美情怀进行弘扬与教化的功能;其三、历史画具有公众性,是为最广大民众服务的。
历史画的发展经历了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发展阶段。从画风区分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观点可能和美术史论家的观点不同,只是为研究历史画的表现方法和创作语言搭建一个基本的理论平台。
一、历史画的构图形式分析
俄罗斯20-21世纪现实主义大师梅尔尼科夫说:“构图是一切平面艺术的根本,是一件作品好坏的第一要素。”大型历史画的构图更是至关重要,因为这些作品往往尺幅巨大内容众多,在构图上有相当的难度,最能展现艺术家的创作能力和艺术才华。总体来说在构图方面古典主义画风、浪漫主义画风和现实主义画风有非常大的差别,但是具体到每一件作品又有可能是相互渗透和借鉴的,不能一概而论,这里我仅分析它们的总体规律。
《库里阿提乌斯的誓言》1784-1785年大卫特(法国)330x425cm布面油画
古典主义画风是在西方文艺复兴时理性光辉照耀下产生的,因此构图中就呈现出超强的理性特征,当时几何学、数学、建筑学透视学等多方面科学成就几乎都可以在构图中找到应用,乌切罗研究透视学达到痴迷的程度,在作品《林中狩猎》、《圣马力诺之战》中,都可以看到他将构图线和透视线结合在一起,使透视的消失点也成为画面构图的焦点,使刚刚走过中世纪的两维画面一下拥有了三度空间。这种构图方式在拉斐尔的《雅典学院》(图1、图1-1)和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中被运用的更加淋漓尽致,拉斐尔利用建筑的复杂透视线使观众的视线引向中心的两位主体哲人,达芬奇的透视焦点正好在耶稣的头部,这两幅作品因此成为美术史上经典的中心构图。由于几何学的影响古典主义的构图中几乎处处都可以提炼出大大小小的几何造型,特别是三角型,像马萨乔的《圣三位一体》、乔万尼·贝里尼的《草地上的圣母》、弗兰西斯科的《基督复活》中都有明显的正三角或倒三角形。古典艺术的构图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画面中出现大量的直线和平行线,直线所交织的直角形也随处可见,像《库里阿提乌斯的誓言》(图2、图2-1)中,达维特将主人公的外形、动作归纳成单纯的直线,从而形成几何化的交叉。当然古典油画中也常常利用弧线,但这种弧线往往只起构图的调节作用,并不是构图的主体。由于直线,几何化构图的大量使用,加之绘画艺术刚刚从中世纪两维空间中走出来,古典历史画的构图还带着强烈的平面构成感觉。这些理性的构图方法,也被浪漫主义的许多大师所采纳,只是他们更加随心所欲,不完全循规蹈矩,也没有那么严禁。#p#分页标题#e#
浪漫主义画风首先在构图方面就和古典主义拉开了距离,它们一般更加随意,更加自由,而充满跳动的活力。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区别首先在构图焦点的安排上,古典主义多为一个主焦点的构图,而浪漫主义可能出现两个或更多的焦点而且很难分出主次。比如波提切利的《春》就很难说是左边的三美神还是右面的花神是画面的主体;鲁本斯在《亨利四世升天和玛丽·德·美第奇摄政》(图3、图3-1)中安排了两个中心焦点,得拉克洛瓦《西亚岛的屠杀》(图4、图4-1)利用多个正三角形、倒三角形将画面多个精彩核心人物紧密相连。浪漫主义构图的更重要的特点是放弃以直线为主的构图,而大量运用曲线和弧线,米开郎基罗早年的《西斯廷天顶画》还有古典主义影响,还尽量将构图归纳在几何形块中。而他晚年的《最后的审判》完全是用大曲线随心所欲地区隔构图内容;巴洛克艺术的代表鲁本斯更是玩弄曲线构图的高手,在《劫掠留西帕斯的女儿》(图5、图5-1、图5-2)这张名作中我们就可以提炼出大量的弧线和S线,使画面像一个陀螺一样赋予旋转的动感。(我在构图分析中也用直线进行分析浪漫主义构图,是为了寻找它们的构图趋势,但并不能改变浪漫主义构图的曲线特征)。
《亨利四世升天和玛丽.德.美第奇摄政》1621-1625年鲁本斯(比利时)391x727cm布面油画
早期的现实主义构图很多借鉴了古典主义的构图法则,像卡拉瓦乔、伦勃朗的很多作品在构图上都和古典主义区隔不大。伦勃朗的《夜巡》中就利用直线,组成直角形的构图线是典型的古典主义构图方式,委拉斯贵支的《纺织女》形成的倒三角形和中间走廊的亮色块,和弗兰西斯科的《基督复活》中倒箭头式构图同出一辙。但到了后来,现实主义画风的构图形式发展得更加丰富,扬弃了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那些程式化原则的现实主义构图,几乎没有规律可循,它大都是根据作者对现实事物的直觉感受提炼出来的。比如米勒的晚钟《晚钟》、《拾穗者》虽然也有类似古典主义的构图线的交叉指向,但更多是对生活中美的动作和瞬间组合的敏锐捕捉。列宾是现实主义的构图大师,但他自己的构图就千差万别,《伏尔加河的纤夫》和《库尔斯克省的宗教游行》是由远及近的放射性构图表现扑面而来的动感的人群,这种构图在过去的历史画中几乎没有出现过,细心的观众可以发现,这两件作品构图虽然相近,但地平线的位置却略有不同,使《伏尔加和的纤夫》更突出人物的刻画,而《库尔斯克省的宗教游行》更强调场面的描绘。列宾的另外一幅重要作品《扎布罗斯人》(图6),恐怕是事实上表现群体瞬间人物肖像表情最精彩的作品了,他为了突出画面的主体,将哥萨克士兵描绘在一个桌子四周,正面和侧面的士兵当然是主角,但那几乎是正中心的背影光头却是画面的绝唱,观众几乎可以伸手触摸这个光头,不是生活中的灵感,作者是不会这样大胆的处理这种不符合规律的构图的。20世纪的现实主义构图视角更加广阔,形式更加丰富,并且随着对摄影术的借鉴,对瞬间构图的把握也更加随意,所以现实主义构图越来越千差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