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结三十年来的创作经验和教训时,我觉得有这样一个问题值得研究:十九世纪俄罗斯的巡迴展览画派非常值得我们借鉴。在文化大革命前的十七年中,从我们的一些油画创作可以看得出,确从列宾、苏里科夫等大师那里学到了好的东西。今后也还值得对那些大师们的艺术成就进行研究探讨。但是,从贯彻外为中用这一方针来看,我们却存在着很大的片面性。似乎只有巡迴展览画派才值得我们借鉴,因为它是“最现实主义的”。其他,什么米勒、戈雅、伦布朗、委拉斯贵支……,则都是“资产阶级的东西”,至于印象派、后期印象派则“谈虎色变”,若提到马蒂斯简直如洪水猛兽,根本不敢接触。这种借鉴上的狭隘,造成我们油画创作上的画路单一。这种片面性遍及全国油画界,至今还明显可见。 最近看到斐文昆的油画《人民音乐家——聂耳》(见本期画页),觉得它是一个新的画路。人物性格刻画生动、深刻,手法较新。画的背景用的是象征的手法——长城内外,遍地是抗日的烽火,这背景使人不能不联想到聂耳的革命的歌声。这也是一种革命的浪漫主义,也是一种以革命的现实主义为基础的革命浪漫主义!这种手法,过去也有人用过,闻立鹏的《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詹建俊的《狼牙山五壮士》,杜健的《激流中勇进》,都有类似之处,可惜未引起人们的重视。 文艺要为四个现代化服务,这是个创作的新课题;因为新,人们一下子不知如何表现才好,于是大量地出现了以原子核结构为代表符号从手掌升起的宣传画。这,不能说不好;但是,不能成为新公式。 问题的关键,是如何从生活出发进行构思。布依族画家王大同的油画《雨过天晴》,我看它的题材和主题都与表现和歌颂四个现代化有关,但不是公式化的,是很有生活味儿的。不过,有些人首先看到的不是作品的内容,而是它的油画技巧,觉得它在色彩运用上有点“印象派”的味道,因此有点儿犯忌,不敢肯定它是现实主义的,好象现实主义与印象派色彩是绝缘的。这是一种“恐惧病”,似乎技法上的不写实,就是“资产阶级的玩艺儿”。 现在,在油画技法、技巧上的各种探索多起来了,我以为这是克服外为中用上片面性的开端,值得提倡、鼓励。《雨过天晴》的好,更好在作者在内容与形式上的统一关系上做了非片面的追求。 蒋铁峰、陈之川的《金色的童年》,是一组非常优美的少年儿童读物组画。有的同志称赞它的装饰趣味,有道理。而我读这套组画的时候(不是全部,只看到十幅),使我惊叹的确是画家的想象力,或者用列宁的话说,是画家的那种非常优美的、变化多样的,而又有生活情趣的“幻想”,用生动的绘画语言画出来的“幻想”! 没有生活就没有艺术;有了生活而没有“幻想”,也产生不出艺术来,否则,对生活的自然主义的模写不也成了艺术了吗?《蝴蝶》这张画(见本期封画),跪在花草丛中的孩子在写什么?画家没有说明,我也说不出;但飞绕在孩子周围的蝴蝶却在说明:孩子的脑海里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吴凡的《蒲公英》意在表现孩子的美好生活和情趣,用的是“简笔”,而《蝴蝶》用的是“繁笔”,各有妙处。希望画家们的艺术想象中有更好的蒲公英的花籽和变化万千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