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作品
20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北方人物画派一直秉持着浑厚深沉的乡土意识和扎实有力的写实画风,赵奇无疑是这种风格的代表人物。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画家,赵奇以其成熟的个人风格使他的作品带有强烈的个人印迹,他的作品不像当代某些“观念艺术家”们刻意地制造某种商标式的个人化视觉符号,也不像一些学院派国画家那样在题材和样式上绕不开一时的风气与程式。赵奇作品的标识,在于其特有的整体气势与风格化的笔墨语言,这使得他的创作可以与他人拉开距离。土地、人群和历史,永远是他孤独而执著的选择。
写实主义的艺术取向与现实主义表现风格在“徐(悲鸿)蒋(兆和)体系”的巨大辐射作用之下,很长时间以来对中国人物画坛有着深远的影响。赵奇的艺术风格有别于传统的写实主义与现实主义,他一直试图开掘出一个民族在一个时代的生存状态,以及人性深处丰富复杂的自然品性。从早期的连环画创作到后来的主题性国画创作,赵奇一方面致力表现历史事件中的英雄题材,另一方面也钟情于描绘平凡世间的乡民百姓,他的作品常常带有恢弘的庄严性和沧桑的使命感,以深沉、冷峻而蕴涵着悲悯情怀的个人风格在中国人物画坛独树一帜。
从1978年毕业于沈阳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至今,赵奇的绘画创作可以被划分为历史题材的连环画创作和以乡土题材为主的中国人物画创作两个阶段。其中,八十年代以水墨为媒材的连环画创作使他在中国画和连环画两个领域都引起人们的注目。他与许勇、顾莲塘合作的《嘎达梅林》,开创了中国现代连环画创作的史诗风格,极大限度地发掘了连环画艺术的多时空、连续性的样式特点,成功地运用通页的横幅画面展现出磅礴的气势,表现出不同于以往连环画的全景式的图像叙事风格。真正标志着赵奇个人艺术面貌走向成熟的作品是《可爱的中国》(1984)、《啊,长城》(1987)和《靖宇不死》(1989)三部带有承进性有机联系的系列作品。
赵奇的艺术生命成长于八十年代,在这个新潮美术一时独领艺坛风气、纷繁复杂的中外观念相互冲撞的年代,他反而沉浸在民族的苦难历史之中,并在内心深处烙下了深重的历史使命感。《可爱的中国》与《啊,长城》便是赵奇在八十年代中期有感于民族命运的艰难与苦难创作出的名作。《可爱的中国》根据方志敏原著编绘,这套共46幅的连环画作品标志着赵奇连环画风格的初步形成。画面以赭墨勾勒,加以皴擦渲染,充分发挥了皮纸的特色和质感效果,得粗犷厚重之风。其中,第20幅描绘的衣衫褴褛、满面污秽的难民形象,给人以动人心魄的冲击与震撼,成功地传达了先烈为苦难祖国而痛楚的感情,极富精神感染力。画面上有意安排了长城、黄河等象征性的场景,显示了画家处理全景式构图的能力。《啊,长城》则围绕着一个特定主题场景,穿插历史故事和战场硝烟,从孟姜女哭长城的传说到抗日战争时期中华儿女为了保卫家园喋血长城内外,再到今日“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国内外参观者,整个作品跨越时空的局限,凝聚了历史的沧桑和作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凭吊情怀。
从《啊,长城》中两次出现的杨靖宇将军头像,赵奇萌生了创作《靖宇不死》的想法。赵奇将杨靖宇的头像理解为长城的一块砖,由此他以饱满的激情和执著的毅力将这个构思付诸实践。重读《靖宇不死》,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其前半部的十四个画面中有六幅是杨靖宇将军头部的特写,其中最为感人的是那张著名的《将军的头颅》。这是赵奇依据当时敌人在埋葬将军之前翻下的石膏面像而创作的。画面上纵横恣肆的焦墨皴擦与顶天立地的构图手法,表现出令人心颤和压抑的气氛,这种赵奇作品独有的震撼力,直至今日也难有作品超出其右。#p#分页标题#e#
赵奇创作连环画的与众不同之处还在于,作品文字多由他本人收集素材,亲自撰写;他不是先写好脚本再构思画面,而是画面与文字同步构思,这反映出作为画家的赵奇具有难得的文学功底和善于思索的习惯。为了深入了解相关的史实,赵奇来到了杨靖宇殉难地——今日的靖宇县,近距离的感受和大量第一手材料给了他很大触动。他在归来后记下的《〈靖宇不死〉之后的补白》中写到:
“以后,我回到学校在完成作品的时候,安放靖宇棺椁的灵堂时常在我眼前浮现。……时间是停止的,它永远指向那个悲惨的年代。它赤裸地展示着真实——是残酷的真实,它在诘问今天尚且存在的灵魂。”
从《可爱的中国》到《靖宇不死》,每一件作品都花费了赵奇一年多的时间,他对自己的要求近乎严苛,而对历史的敬畏和感叹让他在创作过程中倾注了宗教般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