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久远的家乡小城,在小城的某个村落,有一个会剪纸的婆婆。她的剪纸特别美。她从小看到长辈的剪纸,花鸟、鱼虫、草木……于是她模仿着,兴趣盎然地实践,有空就琢磨。从少女时代剪起,过了很多年,少女变成婆婆,她的技艺也出神入化了。她压根没想过半个世纪后,会被到民间采风的美院教授发现,会被收入中国民间美术史,但对于她来说,被收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就算她的技艺没有出神入化,她感觉自己的剪纸仍然是最好的,有着满足的快乐。那些技艺在她的感觉上就是为了自得其乐、纯属好玩的事情,有本来的意义和本来的面目。
最近读到作家高晓声关于文学的两个观点,不由得思索万千。上世纪80年代初,当他从北京领了文学大奖回来,记者问他对文学有何看法时,他用一口浓重的乡音回答说:“文学嘛,是好玩的事。”这个回答让采访者目瞪口呆。在那个年代,不说文学是打击阶级敌人,教育人们的有力武器,起码也应该冠冕堂皇,但高晓声却用当时两个近似犯忌的字“好玩”来描述文学。他的第二个观点就是文学要潜移默化。高晓声关于文学的两个观点,虽在当时是犯忌,但却说出了文学的真谛。
孔子曾经说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文学是热爱文学人的事业。对于那些不喜欢文学的人,文学一点用也没有。文学一点都不好玩。文学又是对那些感动的人起作用,那是因为文学挠到了他们的痒处。想想这两条观点,其实对收藏界也是相通的,一件古代艺术品,如果不被了解,不被收藏,不被研究,都和垃圾没有太大区别。想想我们收藏的秦砖汉瓦,不是经常被很多人称之为破烂,想想当年秦始皇的兵马俑不是被农民吊在树上打碎,文化大革命中多少夏、商、周的青铜器,被送进了炼铜炉。
因此,一个准备成为收藏者的人别老想着当张伯驹,王世襄,留芳千年,想着比尔?盖茨的收藏富甲天下,先问问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要知道收藏首先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不要光想着影响别人,最好先让自己清醒。
张伯驹其实是末代王孙,他的收藏就出发于爱好,他曾说过:予生逢离乱,恨少读书,三十以后,嗜书画成痴,见名迹巨制虽节用举债,犹事收蓄,人或有美焉,不悔。但人们的评价却是“一个深爱中华文化的人为保存本民族文化遗产,所作的伟大贡献”(沈雁冰)。
收藏大家王世襄,人们对他的评价是“他是放鸽家,是斗虫家,是驯鹰家,是养狗家,是烹饪家,是美食家,是书法家,是诗词家,是美术史家,是文物鉴定家,是民俗学家,是漆器家,是明式家具家,是中国古典音乐史家,是中国第一玩家。”但这位老人的名字“早已经是中国文化精致学问的象征”(董桥)。这些古往今来的收藏巨匠,正是由于“好玩”才成为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座峻峰,他们的人生气息和光辉才是永恒的。所以收藏就是要玩,收藏就是要琢磨,要玩味和把玩。收藏同样也要潜移默化。
20世纪末,古玩收藏成了一个越来越热的话题,中国文物更是迅速走红国际拍场,从此世上开始不断流传出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
其实收藏的心态是多样的,有的因为爱好,有的出于保护,有的当作存款,有的为了投资,有的是炫耀品位……
但是,现在的收藏界却出现了一些这样的现象:一些没有鉴定水平,没有藏品,没有著录的“活动家”;一些即将退休的或者已退休的干部纷纷挤进收藏家协会,争当协会的负责人,然后就成为了“鉴定家”、“收藏家”;一些专项的鉴定专家却成了各类藏品鉴定的指导老师。
收藏就成了名、权、利的追逐场,其实我们从上面可以看到,收藏本来就是喜爱、把玩、欣赏、对历史的崇拜和研究,在研究中才能逐步成为真正的收藏家和鉴定家。
但是今天谈到收藏,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名、权、利,这从某种意义上是起了一个潜移默化的作用,他们的偏重点都是将观众、读者引向对经济价值的关注,其实古代艺术品投资古来有之,很正常,但不从全民文化素质的提高层面上去改善我们现在的收藏生态,那么我们的文化收藏流传、保护、传承仍然存在很大问题。
收藏并不是单纯意义的投资,国内一位知名的收藏家曾经说过:收藏是在消费和享受藏品,他们收藏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欣赏,将收藏视为一种享受,跟是否升值没有绝对关系,很多收藏家到头来,为了中华文化的传承,反而会把自己的藏品捐献给国家或博物馆。
我们相信媒体的宣传会使未来更多的人被“潜移默化”。一路走着,慢慢被忘却了本来面目的事物,只要有机会,还是让它们回到原来的面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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