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宇的绘画可以找到七十年代中后期一代人的许多特征,比如漫画的视觉风格,幻觉似的体验,形象和颜色的酷,绝对的“我一代”的自我中心主义,迷上瘾的电子文化的感觉,他们不像上一代人那样关心历史、政治和别人,他们沉湎于自己,躲在自我的想象和幻觉里寻找人生的解脱。 在他的绘画中可以看到一个幻觉中的“我”。熊宇创造了一个关于“我”的形象,这个我眼神忧郁,脖子细长,显得敏感、孤独,甚至带有一丝虚无气息,穿着一套很酷的塑料紧身衣,或者沉湎在透明的鱼缸式的水中,或者在迷幻的灯光下大眼睛恍惚迷离。 幻觉中的漂亮虚无几乎是熊宇绘画营造出属于这一代人的一种童话式的精神意境。熊宇的作品属于一种写实的表现性主题,大部分绘画的视觉空间刻意营造了一种海洛因视觉的迷幻感。水是一个基本场景,就像是那个我在童年逃避外界的迷人巢穴。在水中,那个少年得以大半身体沉湎的飘浮,他的表情和眉宇间没有莫大的痛苦,但有一丝微妙的忧郁。熊宇的水世界不是汪洋大海,而是像一个透明的游泳池或者花园中的人工水池,这个世界几乎是一个绝对属于童话的处所,就像这一代人的飘浮感和失重感。与水同时存在的还有灯光。熊宇说“光在我的画面上不是为了完成视觉具象而存在,光源并没有理性的源头,光像水一样不停地变化,为的是完成画面的语境和精神气质。”熊宇的灯光几乎像水一样具有一种视觉质感,光像水一样迷离,相互强调视觉上的电子海洛因般的虚幻感和透明感。这种经验无疑来自这一代人成长所浸滢其中的电子文化世界,像电子游戏、互联网和虚拟三维等等,电子文化和漫画文化的视觉质感在熊宇这一代人的绘画中几乎体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视觉风格,也可以说是与上一代甚至与七十年代前期出生一代区分的明显特征。 七十年代前期一代像青春绘画还具有一种寓言化的现实痛苦,而熊宇这一代七十年代中期出生的则好像彻底远离了现实,进入一种电子的漫画般的虚拟世界。这个世界纯净、透明、安静,水平缓质清地漂亮的晃动,灯光漂亮的迷幻的蔓延。熊宇描绘的“我”这个主体像一个漫画或者电子游戏中的塑料人,具有这一代人的自我特征,善良、单纯、细腻、敏感,旁无他人的自我关怀,他们的终极似乎是绝对完美的自我世界,而不再有广大人群的社会。这种完美的美学经验是在独生子女一代的优越感、电子和漫画文化的象牙塔人生中成长的。但熊宇的画面并没有仅仅是描绘一种天堂般快乐的世界,熊宇的绘画似乎试图描绘一种这一代人的存在困境或者哲学上某种带有悲剧色彩的诗意境地。 安静、清纯的水光一色的自我巢穴,但是同时这样一个绝对自我的巢穴确带有一种孤独、虚无和少许的灵魂的空洞和失根感,熊宇在画面上塑造了一种漂亮的虚无感,一种视觉上很酷的灵魂的迷失现场。 熊宇画面上那些年轻人也开始带有国际性气质,他们的长相和装扮具有物质文化感,他们在虚拟文化中成长,致使性别和社会性征显出无论他还是她,都偏柔性化和苍白感。这样一种形象也是新一代绘画中出现的一个新形象。他们真正成长于消费文化,他们以漂亮虚幻的超现实世界来作为自己的精神彼岸的避世巢穴。他们也向往美好、单纯和绝对的幸福感,但这一切的精神资源和视觉根源都来自新一代的文化总体性,即电子、漫画、流行和商业化。每一种文化总体性都会产生自己的另一个世界和美学视觉,都会有自己塑造的主体形象,以及这个主体的另一种准宗教的悲剧感。熊宇他们也有自己的准宗教意境,那就是一种在幻觉中的漂亮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