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潮的摄影与绘画作品呈现给我们的是,在一个宗教式微和暴力冲突的时代,以及在个体面对复制的可能性产生的荒诞感中,如何发现生命的纯然无意义的艺术形式与内在的祈祷姿态之间的悖论,在摄影作品系列中,他以单纯、洁净、宁静的氛围,尤其是来自艺术本身的祈祷的姿态召唤我们的凝视之爱,这个个体带有着另外一个世界的眼光和某种暧昧的宗教身份,他们或她们为寻找重新进入这个世界而艰难地努力着。同时,另一方面,绘画作品上《众生像》中那些无助的眼神与晦涩凝重的面容,《虚拟现实》中那些出现在电脑中无谓仿效着各种姿态的孤独而虚假的个体,都表达了艺术家在这个后工业复制时代对可以重复却又无法复制的个体命运的关注,对个体之无意义的关怀。韩潮的作品在个体的宗教神性维度与艺术的纯然快乐之间,在神性与肉欲之间,在祈祷与暴力之间,在对意义的肯定与无意义的荒诞之间,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表现方式,并且激发我们去思考生命在这个时代的可能意义。 身体的智慧与祈祷的裸体 这些重复着的生命个体,以各种姿态被复制着,他们看似有着祈祷的神性姿态,其实是纯然的形式性,是艺术家在展示自己对身体智慧的发现,这些人物不是看着我们,而是被某种静默的力量所召唤,她们(他们)如此安详、平静,如此肃穆、庄严,他们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 艺术家韩潮把重复的各种裸体姿态命名为身体的智慧,在我们看来,这些美妙和整洁的姿态,甚至有着祈祷的神秘之气,当然,作为艺术品,它们无意于传达某种明确的宗教意图,而是以艺术本身纯然形式的美感传达艺术家他个人对我们身体的思考。这不仅仅是祈祷,其实也是身体本身的智慧,这是形式的美感,不是被动的复制,而是美自身独立的繁殖!甚至超越宗教的指向性。 韩潮就在裸露的欲望与洁净的宗教之间发现了一种奇妙的转换:这个美丽的裸露女子只有身体,她没有任何的妆饰与修饰,在黑白照片的直接呈现中,她洁白如玉的身体在黑色庄重的背景下更加洁白,只有这些一无所有的裸体在重复着自身。 艺术家为什么只是以一个裸露的身体来重复?而不是用很多不同的身体,这是艺术家凭靠单纯来展现力量,因而简单而明确,这个纯洁身体的自身重复,重复的就不仅仅是身体或裸体,而是在重复“单纯”本身,是单纯明净在要求重复。似乎艺术家听到了一个明确而绝对的指令:重复这个身体,在单纯的重复中,让欲望被净化,也是让我们看视的眼神被净化,在纯然的形式性美感中,我们的凝视被净化,在这个时代,韩潮还如此虔敬,这不得不让人惊讶,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似乎又看到这些重复,只是为了重复,或者由重复带来的思维变异指向,并不确定,似乎并不带来意义。 当然,这个重复也是在回应神性本身已经处于无意义的困境——这是多重意义上的无意义:在这个欲望时代,裸露最为激发更多的欲望,如何保持欲望甚至是色欲的同时,而又保持艺术本身的诱惑?韩潮以准宗教的神性或艺术的纯然形式感来超越,因而不是简单的明确的宗教派别的拯救。 这个身姿似乎是艺术家韩潮自己所发明的一种新的仪式!一种还原到身体极限,一种以艺术本身作为宗教的内心诉求!也许,这个裸露的身姿本身呈现的只是生命本身——生命的裸露,一直向着未来裸露自身,保持生命的新的可能性! 因而这个祈祷是解除了具体名目神性的祈祷,不一定是某个明确的宗教,而是一种不可明言的神性,一种解除了神话巫魅的祈祷,因为这个可能的神明在这里并没有出场,恰好相反,在这里呈现的只有这个看似在祈祷的裸体,是让裸体消解神性——神性的可能暴力,我们就看到了艺术家对我们这个时代宗教无力的思考,同时,也让不可名状的神性消解了裸体的诱惑,艺术和宗教在这里达到了奇妙的平衡! 此外,从韩潮的这些作品上,可以看到出生于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艺术家,有着特有的对人性,对生命本身的思考,如同他成长的80年代,理想主义东西始终是这代人生命中不能承受只轻,他们经历了对“人”的崇拜之尾和对“物”的崇拜之初最终带来的人生观上崇拜的失落综合症。因而艺术家自己已经在面对悖论:崇拜是荒谬的,但是,不崇拜也是荒谬的,于是,崇拜虚无! 韩潮的作品就是在这种生存的荒诞感中产生的:艺术家怀着这种两难展开了自己的创作!如同那些裸露的身体呈现一种仪式化的庄严姿态,消解了仪式本身的神圣性!更多的是艺术家对身体本身形态的思考! 透过这些作品,我明确感觉到了艺术家韩潮对个体命运和宗教仪式的思考,这些思考是艺术的思考,并不试图给出明确的答案,相反,而是以艺术的直觉呈现我们当下生存的悖论。 在一个后工业时代,万物开始被复制生产,而且人体克隆技术以及可能的恐怖想象已经在袭击我们,人的个体生命也将被生产,人的个性面临被消解的可能性,这些作品都体现了艺术家韩潮的思考,当然,人体克隆对宗教和人伦的挑战与冲击更加让人惊恐,韩潮的和尚系列是对这些问题的宗教的思考,韩潮承认,宗教的东西一直是他关注的重要方面,他相信审美的终极就是宗教。他对一与多的关系很感兴趣,带有某种哲学的玄思,那些复制的裸露个体看似无意义,但是却激发出自身生成的无尽美感, 韩潮承认:对荒谬的描绘也同样是荒谬的,如同人的生存是荒谬的,但是他相信自己的作品作为镜子——镜子不荒谬——反映我们这个时代的生存状况。#p#分页标题#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