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峰的近作让人眼前一亮,似乎他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找到了点石成金的魔杖,让他可以将所有的事物和元素变为画面的棋子,供他自由驱使安排。这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是艺术家扫清障碍迈向成熟的标志。
以往李文峰的作品常以宏大叙事的戏剧性场景出现,如盛载着大量人物和信息的巨大诺亚方舟,很多时尚的,经典的故事及角色被他塞在里面;或者是一种像舞台布景的白色桌子上拥挤着李文峰所关注和引用的各类符号和人物。在这种构图中,船、桌子是李文峰精神想象空间的物质替代,也可以引申为巨大而空洞的物质世界的象征性符号表达。而充斥这些空间的各种元素:(比如西游记历史人物、动物、名画中的角色和形象,带有“动漫美学”和“暴力美学”情境的各色人物等),则是李文峰个人情感世界对物质世界的批判和抽离。然而也许是这个世界的过于繁华和纷乱,扰乱了李文峰的理性世界,又或许是李文峰表现心切,他“贪心”的将这些他寻找的“宝贝”们统统收藏进画里,从而呈现了一种非理性对理性世界的另类批判景观。但正如这个世界的人们常常忘记他们身边最熟悉的人和事一样,李文峰的这些画面让人更多的是去玩味和寻找其中的各种有趣角色和“宝贝”,却忘了体会这其中的悲天悯人和价值判断,李文峰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贪心且有野心的艺术家往往不满足对物质世界的平面表达,他们更热衷于深入精神世界和寻找更深层次的意义。所以李文峰的新作就有了文章开头所说的让人眼前一亮的进展。
首先,他放弃了恢宏复杂的大场面,转而营造具体而细微的小情节。做减法成为李文峰工作的重心。他把以往作品中那些丰富元素提炼出来,加强画面的叙事性和可读性,更注重画面的精神传达。同时在视觉传达上也更近一步,用更大更饱满的人物和动物造型,形成画面张力。在最近的主要系列作品中李文峰创造性地“肢解”了很多我们熟悉和喜爱的动物形象(熊猫、马、鳄鱼、仙鹤等等),而肢解这些巨大动物的是李文峰私人故事兵团中的各种角色,包括以前的老画中的老角色又重新客串进来。比如西游记人物又粉墨登场,再唱一角荒诞派戏剧。
“肢解”的过程中,李文峰又重新创造了这些动物新的形象和生命。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李文峰是用“肢解”这个略显残忍画面形式,对现实社会和人性做出了批判。对人类无休止改造自然和追求所谓科技进步所带来的各种环境问题甚至伦理问题的直接批判,比如基因工程所带来的克隆伦理问题,比如能源危机和生物燃料的矛盾。悲剧意识和愤怒感是诗人的气质,李文峰把握到了这种气质。但与一般的暴露和批判作品不同的是,李文峰并非简单呈现他所批判的世界的表象,他更乐于对这种表象世界作一种诗意化的个人表达。李文峰把这些“肢解”的残酷情节统统安排在蓝天白云的美好幕布前,用夸张可爱的动漫美学造型和色彩关系来与暴力和残酷对抗,从而形成更持久和深远的画面张力。这样做也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物质世界的暴力语言体系和权力。这象征了艺术家用自己的方式来对抗和批判物质世界的虚无和荒谬以及对新价值观建立的渴望与乌托邦理想。
李文峰近作中有一张是以鳄鱼为主角的肢解画面,画面上凶猛巨大的鳄鱼被渺小的人类切割成了几段却依然张着大嘴兀自凶恶,这种戏剧化场景有一些黑色幽默,也让人回忆起童话《小人国》中被小人国中的微型小人捆绑的人类自身,不得不说这种画面引起了我们强烈的反思:动物凶猛,人更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