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世纪末叶至19世纪初,英国发生了有名的“工业革命”。以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为标志,使机器大生产代替原来的手工生产。此次革命带来了社会结构、阶级关系的变化,对整个社会产生巨大的影响,美术也不例外。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使文艺从宫廷走向社会,因而在美术上,出现了英国近现代绘画的繁荣。
工业革命在欧洲各国先后进行,其影响在各国的绘画作品中得以体现。在法国印象派画家作品中大量描绘了都市的景色,有酒吧、桥梁、咖啡店、歌剧院等等工业革命后的产物;现实主义自从在19世纪中叶从法国产生以后,在欧洲各国蓬勃发展,恰逢工业革命的兴起,工业和都市题材的作品大量出现,在东欧和北欧的许多小国也出现很多现实主义的画家,瑞典画家佐恩做《伊凡诺沃的夜间舞会》,匈牙利画家米哈依做《罢工》等等。
但是在工业革命发生最早的英国却出现另一番景象。与工业革命相关的工业、都市题材并没有在画家们的作品大量出现。
在英国,约瑟夫·莱特[Joseph Wright,1734—1797]是第一个将工业革命精神直接注入到艺术中的职业画家,也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以实验为主要题材的画家。1766年,他在艺术联盟展出了他的第一幅以科学和哲学为题材的作品《一个哲学家做太阳系仪的讲座》,1768年创作《气泵实验》。莱特把当时的社会生活和科学进步以古典主义的纪念性表现出来为高级艺术带来一种新的题材。莱特也做过工业题材的绘画,如《锻铁车间》,这可能是最早表现工业题材的西方绘画。
在此之后,劳塞堡[PhilipJames de Loutherbourg,1740—1812]也是一位对工业革命题材感兴趣的画家,他创作的《卡尔布鲁克代尔之夜》,表现了卡尔布鲁克代尔这个工业区壮丽的夜景。
在这两位之后,工业、都市题材没有获得进一步的发展,很难看到画家在描绘此类题材。仅是在透纳的风景画中偶尔可以见到一两幅于此有关的作品,如1844年做的《雨·蒸汽和速度》。其他的画家 作品中就几乎看不到这类题材的作品。而同事的法国却出现了现实主义风格,并且传遍欧洲大陆;之后的,印象派绘画画家们也是不遗余力的创作了大量的都市题材作品。
与工业题材相反,此时期英国的肖像画继续受到欢迎,古典的历史画地位也是逐步上升,风景画更是进入了其发展的黄金时期。在之后的维多利亚时代刮起了复兴古典的旋风,甚至拉菲尔前派各更是主张艺术回到更早的文艺复兴早期,工艺美术运动更是主张回到中世纪的手工艺传统。
出现这样的与欧洲诸国不同的发展趋势,总体看来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特殊的地理环境所造成的岛国意识和守旧、封闭的民族性格是最主要的原因。英伦三岛,因英吉利海峡隔断了与欧洲大陆的地理联系,因此也造成了文化的疏离。英国历史悠久,在古罗马帝国时就作为一个行省而载于史书,但是其与欧洲大陆的隔离使强大的罗马也有鞭长莫及的感觉。公元5世纪盎格鲁萨克逊人占领该地区,829年丹麦人爱格博建立英吉利王国,1066年威廉建立英国诺曼底王朝。从此,英国进入封建化进程,国家也保持了相对的稳定。之后的一千余年以来,英国本土没有发生过很大的战乱,即使二战也没有使德军登上本土,只是在海上和空中进行了斗争。千余年的稳定使得英国的传统得以很好的保留和传承,今天在英国新石器时代的巨石栏、古罗马的浴场与国王雕像、中世纪的各式教堂和手抄本圣经都很完好的呈现在我们面前。不仅如此,今天苏格兰的风笛、短裙仍为世人所爱,各种的传统节日和习俗仍然保存。甚至政治上还保存着古老的君主,女王仍然像几百年前的君主一样居住在几百年的宫殿中,享受着几百年传承的皇家礼仪,而人们也还是对他们一如既往的尊敬和爱戴。由此可见英国人对传统的强烈认同,不难想见,工业革命的年代现代化的冲击相当微小的年代,传统在英国人的意识中处于不可动摇的地位。因此也就不难想象肖像画从其产生之日起历经几百年仍长盛不衰。#p#分页标题#e#
英国肖像画统治地位的确立始于1534年的宗教改革。信教的改革不仅仅是解散修道院、没收教堂的财富、允许教士结婚等内容,还导致了耸人听闻的圣像破坏运动。1548年爱德华六世继位后,枢密院的一道命令,使得个教堂的雕塑、抄本画、祭坛绘画、金银制品遭到破坏。繁荣的中世纪绘画被人为的中断,世俗绘画开始取代宗教绘画。从此之后直到荷加斯之前的200年的时间中,英国绘画的主题内容几乎完全是肖像。
但是,新的绘画题材的出现并没有影响肖像画——这一传统题材在绘画中的统治地位。英国人最喜欢的、最想购买的仍然是肖像画。从王室、贵族早普通的市民,人们普遍表现出对肖像画的钟爱。王室有御用的肖像画家,如:海拉尔德、内勒。王公贵族、新兴市民对肖像画的需求也是不断增长,这使得画家们争相以肖像为题材进行创作。当时,一批的肖像画家成名,如雷诺兹、雷本、罗姆尼、劳伦斯、庚斯勃罗、康斯泰勃尔等等。在当时画家如果不进行肖像画的创作,无法获得订件,生活也无法保障。如皇家美术学院的院长雷诺兹,虽然他一直倡导古典历史画的创作,但是它却是一画肖像画成名,并以此来获得巨大的收入和社会声誉。而他手下的詹姆斯·巴里因为追求历史画的创作,不屑于肖像画的创作而最终死于贫困;威廉·布莱克坚持古典历史画的创作,结果大半生在贫困和隐居中生活。为求生存,画家们要迎合社会的需要,描绘工业题材的劳塞堡,也不是专职画此题材,它的名声来源于他的舞台设计。因此,订画者或称赞助人的要求决定了画家的作品内容。
自17世纪开始,英国风景画开始兴起,到19世纪达到其黄金时代,风景画成为与肖像画并驾齐驱的画种。而造成18世纪英国风景画繁盛的一个重要原因却是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自18世纪中叶兴起后,一方面提高了生产力,另一方面机器代替手工生产使大批的劳动者破产,被迫背井离乡,到城市中谋生,但是农民一直怀念家乡,留恋农村的习俗风尚和自然环境。这形成当时普便流行的怀乡情节。不仅如此,机器的使用使得劳动者的工作为及其所夺,造成严重的失业、生活艰难的严重社会现象。这种失业现象在英国以利物浦、曼彻斯特、伦敦等大城市为主,失业引起罢工、暴动,出现严重的劳资纠纷问题。于是,在英国一部分人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发起一场缓和运动。一些慈善家企图用慈善事业来改变社会风气。在文艺界,一些人认为这种社会现象[都是从利己的私心引起,因为人们丧失了基督教的博爱心]因此,他们就写了很多基督教题材的作品,如狄更斯写[耶稣颂歌];有人认为[现实生活是丑恶的,中古的世态才是最好的。]于是,斯卡特就以中世纪故事为题材写小说。此外,还有人认为[英国人的生活过于丑恶,应该到希腊去看看那才是美好的。]此派以诗人拜伦为首。最后一派田园诗人认为[都市生活固然丑恶不堪,但是田园生活仍然残存着美丽的大自然。]主张此学说的,以歌颂自然之美的华兹华斯一派的田园诗人为代表。就因为整个英国社会都在为工业革命担忧,所以画家们也掀起一场运动,这就是英国抒情主义风景画[1]的兴起。画家们表现对现实生活的厌烦心理,倾慕自然和否定工业生产的都市文明。画家们赞美自然和乡村,把大自然和乡村理想化,把自然现象和人的情感融为一片,达到借景抒情,以情写景的境界。康斯泰勃尔和透纳成为抒情主义的代表,也成为英国风景画的巅峰。
进入维多利亚时代,维多利亚女王对古典的喜爱,使得此时的英国绘画表现出对古典的回归。整个社会因为女王的爱好,审美趣味都偏向了古典,崇尚意大利文艺复兴时的古典主义风格,更是脱离现实题材。与此同时的拉斐尔前派,主张真实的再现自然。
从肖像画、水彩画的盛行,到维多利亚、拉菲尔前派对古典的关注,英国绘画都表现出对传统的怀念,所有这一切导致了工业革命或都市题材的难以入画。使英国,虽贵为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却没有一批记载自己辉煌历史的美术作品。或许这就是英国人所特有的民族风格。#p#分页标题#e#
参考书目:
《外国美术史》 朱铭 著 山东教育出版社 1986年3月第一版
《英国水彩画简史》刘汝醴、刘明毅 著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年10月第一版
《宏观世界史》 李植 著 武汉大学出版社 1999年11月第一版
《英国美术史话》 李建群 著 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2月
《在传统与变革之间:英国文化模式溯源》 钱乘旦、陈晓律著 《世界文化丛书》1996年
《英国工业革命史》 林举岱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79年4月
《一八一五——一八七零年的英国》张芝联选译 商务印书馆1987年
《英国绘画通史》 马凤林著 岭南美术出版社1990年
《英国水彩画选集》 李剑晨著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1958年
《康斯泰勃尔》何政广著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0年
《透纳》 何政广著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0年
[1] 抒情主义风景画:指18世纪中叶,工业革命时期的风景画派。之前的风景画被称为怀古主义时期。抒情主义风景画批判过去的怀古倾向,否决了怀古主义的冷静的处世态度;强调生活中的感情作用;要求艺术创作中申诉自己的感情。《英国水彩画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