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对网络文化比较冷淡的人,这主要是因为网络文化的更新速度太快,与我过去对经典的理解相违背。所以,对网络上流行的文化现象,我一般都不怎么关注。不过,苏紫紫的走红却是一个例外,她作为艺术学院的学生,以某种触讳犯忌的艺术行为迅速在网上引起热议,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了艺术在当下的处境。可以说,是苏紫紫的艺术行为触动了我,给了我一个跳出艺术圈看艺术的机会,从而也使我久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尽管我后来得知苏紫紫的行为,其创意并非完全出于她自身,而是有一个策划团队在其背后使劲,为她输送思想资源与创作能量,但我仍然愿意将其看作一个创作的整体,就如同看待一个乐队一样,通过聚光灯下的苏紫紫,去理解以她为主体的这个团队在当今社会提出的问题。
事实上,谈到创作的共同体,在当代艺术界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国内国外早就有先例。如果翻开艺术史,我们会发现,许多重要的艺术潮流与艺术现象都是群体所为,其中有以小组面貌出现的,如正准备代表美国参加今年威尼斯双年展的Allora Calzadilla艺术组合,以及早就被写进中国当代艺术史的“新历史主义小组”、 “新刻度小组”和“郑国谷小组”等等;也有以合作方式出现的,如曾经来华展出过的英国艺术家吉尔伯特与乔治,以及目前活跃在中国当代艺坛的高氏兄弟、罗氏兄弟、周氏兄弟等等,如果细数起来简直举不胜数。至于调动大批助手组成创作阵容,共同攻克艺术难题的例子那就更多了,国外的不必说,只说中国艺术家蔡国强、谷文达,张洹等等,哪个身后不是一个庞大的工作团队,又有谁怀疑过他们的创作不是艺术呢?对于苏紫紫,如此苛刻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绕开了艺术圈,绕开了艺术批评的阐释和美术馆系统的评价,没有按照艺术生效的常规去运作,而是直接借助网络这个社会平台一步登天,赢得了更为广大的社会关注。对此,很多专业人士表示不屑,认为苏紫紫的行为不专业,与创作不符,与艺术无关。但在我看来,这恰恰是苏紫紫的精彩之处,是她翻墙而过的智慧,穿透了艺术圈固有的屏障,将创作引向了更为宽广的公共领域。
关于当代艺术的公共性,现在已基本上成了老生常谈,但有关此类作品大都还是闭门造车,最终被艺术界内部所消化。苏紫紫却是一个异数,她对公共性的理解不是停留在观念层面,而是付诸于行动。正如她对网络的利用,不仅仅只是将其作为创作的媒介,更是作为一个生效的平台,直接引发了公共性话题。对此,我坚持认为苏紫紫的行为,是2010年最有冲击力的一个公共艺术事件。尽管她的公共性是以暴露自己的身体、展现自己的隐私为代价,但我仍然觉得这是一种借题发挥的艺术方式。其艺术的巧妙之处就在于,她利用了许多人的窥视欲,并反过来运用公共性的平台,将各种窥视欲望置于尴尬境地。可以说,苏紫紫的行为带有极强的女权主义艺术特征。她对男权社会的颠覆,不是英雄主义的硬碰硬,而是以弱制强,就像她假借生活窘迫之由铺垫她的行为,博得社会同情一样。其借力打力的方式,完全可以用四两拨千斤来形容。